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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2/18 12:22:00

我离“精神病”有多远

我是一名精神科医生,每周上两次门诊,每次接待约50-60名患者;我所在的科室——重医附一院精神科每年的门诊量约12万人次。常常有人或委婉或直接地嘲笑我生活在“精神病”堆里,提醒我小心别变成了“精神病”。而我则常常或委婉或直接地对这些人说:你、我和那些被你称为“精神病”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大不同。

我的故事

我那悲惨的故事准确地说是从进小学开始的。入学没多久,老师、家长都发现我是个没有问题的问题儿童。说没有问题是我这个人除了比较喜欢插话、接话外从不调皮捣蛋,尊敬老师,爱护同学,乐于助人;说我是个问题儿童主要是因为这么几个问题:

1.我学习困难,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最开始学写“2”字的场景,父母关切地围着我,说话的音量从温和级提升至咆哮级,我仍然无法正确地写出2,更多的是像“S”。现在我也可以想象出爹妈内心的抓狂。

2.我上课不专心,有点风吹草动就东张西望,不认真听讲,做作业特别磨蹭,常常完不成作业被罚站、留校,即便做了也错误百出。

3.我丢三落四,铅笔、橡皮擦丢了无数,连挂在脖子上的钥匙都能经常搞丢,逼着家里大门的锁头换了一把又一把。

爹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似乎什么用都没有,成绩越来越“感人”,到小学三年级各科就只能考60分左右了。

我也不是对所有的事情都无法集中注意力,看电视和小人书我就特别专心,打雷闪电都无法撼动我。

他们最后无计可施,只能把我从县城最好的小学转回我们那个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的三线厂职工子弟小学,我被留级了……此后在初中、高中我成了“没有问题的问题少年”,参加高考离当年的大专线差一百多分;复读第一年,离当年大专线差十多分;复读第二年,超过重点线2分,终于考上了重庆医科大学,全家都松了一口气,觉得我总算是懂事了。

读到大学四年级,上了《精神病学》的课。“儿童少年期精神障碍”这部分其实是老师让自学的,当我读到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这部分时我被震惊到了,我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和书上写的注意缺陷障碍高度重合了。放假我带着教材回家给父母也看了,大家终于达成共识,小时候我不是不懂事,而是得“精神病”了。

走运的是这是一个成年后部分患者会自愈的“精神病”。大学毕业我顺利考上研究生,老爹不由感叹:“你真是大器晚成啊!”基于我小学、中学的表现,他对我的期待只是读完技工学校在他工作的工厂托人给我找份工作。

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父母说,别打我,带我去看精神科医生,如果说要吃药的话,请给我利他林。如果这样,我的人生也许不必走得这么辛苦。

“精神病”的定义

我们可以粗略地把它理解为精神和行为的功能紊乱。这是一个很大的坑,天坑。

“精神病”的病种很多,海量。

概略地说,除了大家理解的那种胡言乱语、狂躁伤人之外,痴呆、吸烟、喝酒、吸*、焦虑、抑郁、失眠、疑病、厌学、多动……甚至该硬的时候硬不起来这样的事情都属于“精神病”的范畴。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用了接近页的篇幅才只是讲了讲各种“精神病”的分类和诊断标准,完全没空间再讨论下治疗和预防的问题。

“精神病”的款式这么多,说明它不是什么稀罕事物。

我们离“精神病”有多远

对年以前所有37位美国总统精神状况的调查发现,几乎一半总统都曾经显示出患精神疾病的症状。其中约四分之一患抑郁症;有焦虑障碍、躁郁症和酒精依赖症状的人各占8%;10人在总统任内就出现精神病的迹象。最著名的是里根,在任时可能就已经有老年痴呆的症状了。

明星就更多了。张国荣,保守估计一半关于抑郁症、自杀预防的讲座都会以哥哥的故事做开头。每年愚人节电台里都会放他的歌,谈他的事,然后自杀的人就又多了几个……*,当下最著名的“精神病人”,他勇敢地站出来分享了自己患抑郁症的故事,是几乎全国精神科医生都发自内心尊重的一名患者。

再来说说身边人。我的小学同班同学,总人数大概40人。37岁的时候我们开了同学会,根据掌握的部分信息,其中有2位患抑郁症,2位患精神分裂症,1位患双相情感障碍。大学同班同学今年8月在成都有一次小范围的聚会,到场10人左右。刚上菜,一位同学举杯说感谢我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帮助了她,要和我喝一杯,马上有另外三位同学也凑热闹说要和我喝一杯,其中一位和她一样也是抑郁症,另两位都是父亲患了抑郁症,我帮他们联系安排就医,效果都还挺好的。医院的医生护士们,因为焦虑、抑郁、失眠等等问题来找我看过的已经手指头都不够数了,此外几乎每天都要接到各种熟人为自己或亲戚朋友出现“精神病”相关问题的求助短信和电话。我的一位远房表姐,幼年时见过几次,印象中的她温婉美丽,后来患了精神分裂症。此外,父亲家、母亲家、妻子家都有过一些亲戚患病托我帮过忙,诊断涉及抑郁症、睡眠障碍、精神发育迟滞等。

谈到这里,很多人也许想问,你们精神科医生说这个那个有精神病,你们自己怎么样啊?

精神科医生绝不像大家臆想的那么容易掉进“精神病”的坑,也无法绝对免疫“精神病”。我的确是认识好几个患抑郁症的精神科医生,他们也并不避讳这件事,都是自己跟我说的。

其中最让我敬佩的是北大六院的一名在读博士——刘丽君医生,她还不是跟我一个人悄悄说的,是在网上开直播跟大家公开说的。最开始我看到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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