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白癜风医院荣获安全管理优秀奖 http://disease.39.net/bjzkbdfyy/171231/5972056.html文:葛维屏
《爱德华大夫》是希区柯克拍摄于年的一部电影,体现出希区柯克成熟期对镜头的游刃有余的掌控。
影片也曾经于年引进中国,在中国掀起了对弗洛伊德心理学的广泛热捧。当时的弗洛伊德对于中国人来说,还相当的陌生,《读书》杂志在那一段时期内,还普及性地对弗洛伊德的心理学当成奇货可居的新型理论来进行要言不烦的介绍,现在重新看一看这些介绍性文章,会觉得当时国内学术界对国外早已被人们淘汰的一些理论充满了一片倒的奉承与膜拜心态。
《爱德华大夫》电影得以成立的根本支柱就是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理论,但是弗洛伊德理论的可疑性,连与他同时代的鲁迅也表示了嗤之以鼻。当八十年代《爱德华大夫》再度引进的时候,连琐带动了弗洛伊德理论重新在中国的死灰复燃,但是,毕竟西方心理学早已经过了对弗洛伊德的全盘接受的蜜月期,质疑与存疑已经成为对弗洛伊德心理学头上挥之不去的一道冷却剂,这时候引进中国的《爱德华大夫》除了给人不可思议、故弄玄虚之感,并没有对弗洛伊德理论的可信性作出多少贡献。
而对于希区柯克来说,他的尴尬还在于,如果弗洛伊德的那一套理论连在人们最基本的常识范畴里都无法接受的话,那么,以这个理论支撑着的《爱德华大夫》在情节架构上,也注定是难以立足的。
实际上,《爱德华大夫》让我们洞见的是希区柯克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习惯,那就是他对推理元素的绝对排斥。他的电影里从来不屑一顾通过逻辑推理推导出疑案背后的真相,而在《爱德华大夫》中,本来应该由推理功能承担的情节推进职责,完全让位给了玄之又玄的“痴人说梦”式的对梦境的解读。
电影里的所有真相,都藏匿在梦境中。希区柯克通过对弗洛伊德理论的引入,回避了推理元素在逻辑进程中的至关重要地位,但是,当弗洛伊德的这一套理论并非无懈可击的时候,《爱德华大夫》引以为重的核心支架便全部落空,整体的可信度便彻底倒塌。
因此,我们可以从《爱德华大夫》里看到希区柯克电影的基本风格,他的电影因为拒绝推理而漏洞百出,而他把推理元素剔开之后,却可以将他的主要表现区域放置在人心的刻画上,这形成了希区柯克电影的一些共性特点。《爱德华大夫》正显现出之前与日后希区柯克电影成功与失败为什么如此泾渭分明而又简单直接的根本要害与深层秘密。
一、《爱德华大夫》里的推理判断来自于一场玄奥的梦境推断,使电影成为一部玄幻片。
《爱德华大夫》里以卷帘格的形式,展现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迷津。医院新任院长上任,但很快发现这个新任院长是冒名顶替的,那么,真正的院长哪里去了?很快发现,这个真院长竟然已经命丧*泉,那么,冒名的假院长,是否是杀死真院长的凶手?
这是电影里的最大迷案,本来对真相的揭开,通常情况下,是借助于建立在实证基础上的推理判断来完成的。在《爱德华大夫》里,有实证部分,那就是假院长与他新结识的女医生,在一见钟情之后,来到了真院长失踪的地点,寻找真相。但是这个实证部分,如何进入逻辑推理流水线,那是福尔摩斯与克里斯蒂探案中才能发生的事情,希区柯克不需要。
希区柯克电影对推理向来缺乏兴趣,但他又必须从实证推理出真相,怎么办?
很多情况下,希区柯克采取的就是以其昏昏、并不使人昭昭的浑水摸鱼态度,在他的很多电影中,他都懒得交待真相,实在要追问下去,他会拿出一个故弄玄虚却又煞有介事的“麦高芬”来唬弄人。有的电影,他压根儿对影片里的凶手模糊了事,根本没有指出镜头里的烛光斧影是谁,如《捉贼记》。说希区柯克电影经受得住推敲,那完全是一个笑话。
但是希区柯克有他的长处,那就是他对人心秘密的展现。他对人物的刻画还是非常精准的,也能够揭示出人物隐秘的内心世界,以此为他的破绽百出的电影加分。
《爱德华大夫》里的警察与他的大部分电影里的同样的职业群体一样,是无所作为的,那么,《爱德华大夫》靠什么来推导出真相?
靠梦境。
这简直是天大的冒险。可以说,希区柯克电影里几乎没有什么玄学的概念,不会通过灵异的指点,来揭破真相,但是,在《爱德华大夫》里,希区柯克揭开真相的契机,相当于是通过我们中国人所习惯的“托梦”玄学来完成的。
只不过在《爱德华大夫》里,希区柯克为托梦寻找到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弗洛伊德心理学。
在弗洛伊德的梦境中,每一个意象,都暗示着一个真相。按照这个理论推导,电影迅即地向我们展现了假爱德华大夫的奇怪的梦境,然后这个梦境里,一一对应着真正的爱德华大夫失踪之谜,而害死他的又是谁。
可以说,希区柯克把所有的推理能力,都交给了弗洛伊德心理学理论。但问题是,如果弗洛伊德的理论崩溃了呢?
而事实上,弗洛伊德的理论已经淡出了主流心理学界,甚至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析,明显的是一种拉大旗、扯虎皮的不着边际的理论,甚至他对梦的研究,还不如另一个心理学家阿德勒来得更为准确与可靠。
阿德勒本人也对弗洛伊德的梦的研究持一种嗤之以鼻的态度,而我们如果从实际体验来比对一下弗洛伊德与阿德勒心理学对梦的研究判断的话,我们会发现,阿德勒研究人类梦境来得更为合理一些。
阿德勒对梦境中的意象,从来不像弗洛伊德那样持一种微言大义的态度,但阿德勒对梦的一个判断,从直觉来说,却是点到穴位的。那就是梦境的意象,没有什么复杂的喻义,但梦境意象后面的心态,却是永恒不变的,是真实的,契合人的心境的。
阿德勒的理论,不仅对于梦境的解释,能够得到我们的常识性的认可,同时,对于人类的创造性的文化,也具有强力的匹合效能。
比如一首诗歌、一部小说,虽然它们在表象上是云山雾罩、千奇百怪,但背后的心理支撑,都是唯一的作者的心态决定的,从表象可以追踪到作者的真实心理。
也就是说,阿德勒是轻视意象的,却瞄定了意象背后的心态,而弗洛伊德是唯意象的马首是瞻,最终却把弗洛伊德逼上了悬崖。
现在我们在《爱德华大夫》里看到,女医生通过解析假爱德华的梦境,无师自通地找到了所有的真相,包括杀死真爱德华大夫的凶手,这种推演方法,完全是一种“空对空”的玄学逻辑。
希区柯克拒绝从实证出发,而是沉湎在人的梦境中,借助于财大气粗的弗洛伊德理论的助力,将一场非常偶然的、模糊的、突发的梦境作为找到所有的真相的平台与领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率才能完成的附会?
但希区柯克就靠着这一套,完成了《爱德华大夫》里的所有真相的解秘。
笔者之前曾经看过《爱德华大夫》,当时就觉得不以为然,毕竟观众不是傻子,能够被电影里的那一套字正腔圆的理论给制服得心悦诚服,今天看来,《爱德华大夫》过分依赖一套没有定型、无法定准、真假难辨的理论来支撑电影里的情节推动,那么,这样的故事情节在时过境迁之后必然会遭遇到岌岌可危的命运,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二、《爱德华大夫》里的故事动因来自于一场无来由的爱情,使电影的情节基础摇摇欲坠。
《爱德华大夫》的逻辑推理可以用荒诞不经来形容,但并不影响希区柯克用他的从容的镜头推演,来展现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爱德华大夫》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爱情传奇。如果说希区柯克在推导出电影的真正凶手的时候,他用的是一套莫须有的、硬杠式的、痴人说梦式推演的话,那么他对电影里的爱情,倒是按照他电影里从来不走神的严谨笔法,作了丝丝入扣的表现。所以,《爱德华大夫》能够成立的故事框架,完全是借助于电影打造出的爱情故事来支撑的。不然的话,《爱德华大夫》整个就是一个持不起的阿斗。
但恰恰在影片里,爱情的生发原因,显然相当的薄弱,就连扮演女主角的褒曼都觉得作为一个高冷的精神病院女医生刹那间就能爱上突袭而至的假爱德华大夫缺乏充足的说服力。
女医生爱上假爱德华大夫是电影情节能够成立的关键,而从目前的电影来看,女医生的一见钟情,缺乏充分的基础与铺垫。当冒名的爱德华大夫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女医生两眼发直,面颊发红,很快失去了她之前对待病人的淡定肃然的态度。而冒名的爱德华大夫对她发起的外出散步的邀请,对于两人情感的确定,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因为很显然,一个女孩愿意陪同一个男人外出,这本身就意味着她的芳心暗许。在这么短促的爱情火花燃起的两人密切关系作用下,冒名者的病态症候很快暴露无遗。
这时候,女医生本来应该适时退出,毕竟她是一个医生,实在没要必要与精力,去耗费时间,爱上一个她已经司空见惯的病人。
但电影的主题已经转化为女医生帮助假冒的爱德华大夫去查询他的疾病之因的冒险旅程,这样,我们可以看出,影片里的爱情元素,其实有着它的功利性目的,那就是进一步推进假冒大夫去揭开自我的命运之谜。
实际上,女医生在踏上爱情冲动之途的时候,她面对着两个莫测的困境,一个是冒名者的欺骗嫌疑,另一个是冒名者的杀人嫌疑。
冒名大夫在女医生面前完全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每一个嫌疑都足可以让女医生心力交瘁,但是,女医生却被内心的爱情激发,一往情深地救治冒名大夫,帮助他找到自己的身世真相,同时洗雪他遭遇的冤屈。
总体来说,影片更为正能量的存在是由褒曼扮演的女医生,但也因为她的角色过正,让这一人物的可信度也大打折扣。相比之下,远不如她在《美人计》中遭遇到的双重磨难来得刻骨铭心,攘肌及骨。在《美人计》中,褒曼把一个女人失去家国依恃的女人迷离状态表现得沦肌浃髓,而在《爱德华大夫》里,她一直主导着事件的进程,扶持着一表人才的冒名大夫找回自己丢失的身份,也找到了真大夫的消失真相。
因此,《爱德华大夫》里浅薄地利用爱情的由头,支撑了电影里的故事演进,但是这份爱情的滋生与持续,都缺乏足够的合理力量,这也是这部电影欠缺说服力的一个不能忽略的原因。
三、《爱德华大夫》里的情节逆转来自于一场深藏着的职场竞争,使电影的故事挑战基本常识。
《爱德华大夫》用心理的原因,阐述了为什么冒名大夫要代替意外逝去的真正的大夫前来顶职。
这一理由艰难地用心理学的玄奥的名词支撑着完成,那就是冒名大夫自幼曾经误害了弟弟,从而产生一种自责心理,认定自己是不幸事件的肇因者,当他与真正的大夫同行的时候,因为真正的大夫被人持枪加害,他在心理上产生妄想型身份识别障碍,忘记了自己本来身份,而自认为是真正的爱德华大夫。
值得注意的是,电影里的假冒大夫还被套上了反战的*治正确招牌,这是为了让男主人公更为可爱一点而不仅仅是一个纯粹病人状态而设置出来的辅助推手。这部电影拍摄于二战刚刚结束的年份,反战情结能够为角色增分,提高他的人格砝码,促成电影里的爱情基座更为夯实牢靠一点。
这样,童年原因与社会原因,合成了电影里的一个重要的心理学认定,也决定冒名大夫为什么在冒充他人之后、最终却被认定是无辜的一个原因,因为这是心理学的病态因素导致了这样的后果,而不是道德因素捎带出的功利主义行为,因此,当真相大白,心理学再一次参与了对人物性格的认定。影片里,假爱德华大夫当澄清了童年时代的心理障碍,便重新恢复了真正的自我,完好如初,之前的身份遗忘的表现症状失忆症也烟消云散,冒名的爱德华大夫自此复归常人。这就是心理学的借口,帮助了冒名大夫洗脱了身上的罪名。
而另一个洗脱的杀人罪名,则是女医生通过解梦而查找出了真正的杀害爱德华大夫的凶手。
而这一段电影里的重要逆转,完全是通过匪夷所思的梦境分析来解开的。医院里担任院长一职,前任院长觉得自己的离任,是因为后任者挤走了他,为此动了杀机,开枪杀了真正的爱德华院长。
当时冒名者作为病人与真正的爱德华大夫在一起,目睹了前任院长的行为,后来,前任院长又开枪杀了真正的爱德华大夫,这一切,都作为潜意识沉淀在冒名者的思维深处,女医生正是通过解梦的方式,解读冒名大夫的梦境里的意象,从而得出了一连串的真相还原。
而认定前院长是凶手的推断,则来自于前院长的大意失荆州,这也是电影里不得已而求助的语言推理的一个环节。其实从影片的交待来看,前院长曾经私自出去,来到爱德华大夫滑雪的山谷,枪杀了真正的爱德华大夫。所以他对女医生说了一句话:“我跟爱德华有一面之交,我不太喜欢他。”
女医生就凭着这句话就得出了前任院长暗害了爱德华大夫的结论,这完全是编剧的一意孤行。这也涉及到电影情节的不合理不可信的地方。从电影里的情境来看,爱德华大夫是一个著名的心理学医生,著作等身,女医生曾经说过读过他的所有著作,医院图书馆里也有爱德华大夫的著作,按照惯例,爱德华大夫的书上,应该放置作者的照片,现在电影里表现女医生在书的扉页上找到了爱德华大夫的签名,从而甄别出假爱德华大夫的真相,那么,这本书中有签名,怎么会没有一幅爱德华大夫的照片呢?即使书中没有,作为心理医学界名宿的爱德华大夫的照片,也应该在其它渠道里见识过,怎么可能冒名者就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瞒天过海呢?
还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方,前任院长欲加害爱德华大夫,是在真假大夫滑雪之时,本来爱德华大夫已经滑入悬崖,命悬一线,这时候前任院长又开了一枪,不是多此一举吗?恰恰这一点上把自己给暴露了,所以前任院长的杀人动机是不可信的,而这样设置的目的,却是为了对男主人公进行脱罪处理。
这样,假冒的男主人公身上的所有罪责,一个是推向了社会(误伤亲人与战争伤害两个后遗症),一个是推向了前任院长,他是完好无损,洁白无瑕的。这样,当所有的施加在他的身上的罪责都一扫而光的时候,他的病治愈了,他背负的罪名洗却了,于是,他便以健康之体,与女医生共享爱情之乐了。
可以看出,《爱德华大夫》在情节设置上是很动了一番脑筋的,而电影里的假冒爱德华大夫的失忆症,也是西方电影里非常热衷的一个重要元素,可以说是与“时间隧道”一样,是科幻电影里的一个重要概念。《爱德华大夫》对近似科幻元素的引入,也使得这部电影过分依赖玄奥的设定,整个电影如果还有一点可取的话,那么就是前台上可见可观的真挚的爱情,还为电影挽回了一点面子。
而电影在爱情的章节同样面临着一个尴尬,因为假冒的爱德华大夫是失忆的,当他与女医生亲吻的时候,他无法知道这样的接吻是第几次了,而女医生则搪塞说,她没有这样的亲吻。这再次显示出电影里的这份急如星火生成出的爱情,是一个急就章,但却决定了整个电影里的情节推演,实在有一种力不能支的感觉。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爱德华大夫》称不上是希区柯克电影里的成功的一部,它对心理学的卖弄大于它的学术普及。